[GGAD]过路人 第五章
第五章
格林德沃站在门口默不作声地看着邓布利多的侧影，直到门后画着的黑凤凰不耐烦地叫了一声。阿不思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他关上门，慢慢走了过去。
“抱歉，”阿不思眨了眨眼睛（虽然他听起来仍然有些过于礼貌，但是盖勒特欣慰地注意到他终于不再用敬语了），“我没注意到你回来了。”
“在看什么？”他尽量用平和的、不那么有指责性的温和语气问道，看见阿不思扬了扬手里的杂志。
“这上面有我的名字，也有你的。”他指了指那篇文章，疑惑地说，“我看过这份杂志……可是我不记得上面有过我们的这篇文章。”
“啊，这个，”盖勒特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一会儿，脸上浮起回忆的笑容来，“没错，我们没有写过这篇文章。”他说着轻轻挥了挥魔杖，那篇文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权威老学者关于新式炼金术的一篇文献综述。
“我们那会儿给《炼金术研究》投稿来着。”盖勒特怀念地说，“可是他们拒了我们的稿件——我当时就跟你说了，发在《德国炼金术》上会更好一些。”
“德文的文章，”阿不思小声嘀咕道，“接受度要差一些……更何况也太没有挑战性了。”
“你当时也是这么说的。”盖勒特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阿不思因为过分好奇而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总之没能发出去——你知道，修修补补啦，什么的，就很烦。然后你就很生气，在收到新一份的《炼金术研究》以后就把我们那篇文章用一个永久粘贴咒粘在上面了。”
“什么？”阿不思大为惊讶，“我吗？”
盖勒特扶着他的肩膀，沉默地看着他镜片下面惊讶的蓝眼睛：他不得不说，即使是十八岁的阿不思，也再不会比这个更好骗了。
“当然不是，是我——开个玩笑。”他及时纠正道，“我脾气要更差一点。”
阿不思不作声地表示赞同。他伸手摸了摸那本杂志，然而上面并没有粘贴咒的痕迹。
“当然啦，不是这本。”盖勒特轻描淡写地一挥手，那本书就从阿不思手里飞向了书架，“这本是我自己弄着玩儿的，一个简单的变形术。”
“是无痕伸展空间变形咒吗？”阿不思脱口而出，他的蓝眼睛闪闪发亮，“我前两天试过一次，只能维持不到一周的时间。”
“是吗？”盖勒特转过身来，表情似乎有些惊讶，“那已经很了不起了……要知道，你最近的魔力被削弱了很多。”
“真希望我能快点好起来。”阿不思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手指，“这样太没意思了。”
盖勒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小凤凰不耐烦地拍了拍翅膀，拍了他一脸吓人的灰尘，盖勒特忍不住怀疑这个小畜生是不是在趁机报复他。
“你会很快好起来的。”盖勒特一边咳嗽一边含混地说，“要我说，即使是你现在的状态，也比大部分人要好很多呢……这样大型的咒语，我也最多只能维持一两周的时间。”
阿不思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他。
“哦，我的意思是，”盖勒特迅速反应过来，找补道，“像这种稍微大一点的——”他说着轻轻地挥了挥魔杖，念了一句什么，他的魔杖尖发出一道细细的白光，接着屋子里的景物慢慢发生了变化——
阿不思断定他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这看上去像是某个山上的庄园，庄园里弥漫着严肃而刻板的氛围，天气暗沉沉的，乌云低低的压着远处黛色的群山，阿不思在乌云下面看到一排古怪的德语单词。
“哦，天气不太好，”盖勒特小声嘀咕道，他挥了挥魔杖，一缕阳光从云缝里漏了出来，“你知道，我对这里的印象太根深蒂固了……”他说着回过头，对上阿不思茫然的眼睛，笑了起来，“我没跟你说过吗？这是我的故乡。”
阿不思用更加茫然的眼神看着他。
“啊，我忘了。”盖勒特轻声道，“……我忘了你已经忘记了。”他顿了顿，“我们之前一直说要到德国来看看……因为我曾见过你家，但是你却不曾见过我的。”
阿不思看着他蓝色的眼睛，一种奇异的感觉贯穿了他的心脏：似乎这个人看起来伤心极了，这种伤心如此深刻，以至于连他都被感染了，虽然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阿不思张了张嘴，凤凰在他肩膀上轻柔地叫了一声，用漂亮的头颅亲昵地贴了贴他主人的脸，“抱歉，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这不要紧。”盖勒特笑了一下，阿不思无法判断他看上去像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都不要紧……走这边。”
阿不思跟在他身后，沿着长满杂草的小径慢慢往前走，风吹着他们的袍子发出猎猎的风声——阿不思惊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翻卷的长袍。
“这很有意思呢，要我说。”盖勒特注意到他的表情，“我并非自夸，但是很难有人能在变形术的领域做到这种程度了。”
“我想这已经超出了变形术的范畴。”阿不思若有所思地说，用魔杖指了一下自己的袍子，它看上去不受指挥，继续在风里翻卷着。
“哦，这就是这个咒语的不足之处了。”盖勒特说着，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它反应很慢。我一直想改良它来着。”
阿不思笑了起来，想了想：“我想这其实并不是反应过慢，本质上是由变形咒的反应速度限制的。你可以试试念的时候加一个减速咒的反咒。”他比划了一下，又补上一句，“我想可以抵消某些过度反应的成分。”
“我从没想过这个，”盖勒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的魔杖，很自然地向他伸出手，一边走一边说，“可以一试，我下次试试……这边走——要知道，尽管做了变形，我们还是在办公室里……哎哟，我想我被椅子绊着了。”
“小心一点。”阿不思抓着他的手说，福克斯在他肩膀上跳了一下，“我想我刚刚可能是踩到了你的毯子。”
他们拉着手慢慢走在曲折的小路上，格林德沃庄园越来越近，又一缕阳光从布满乌云的远处落下来，点亮了他们眼前灰暗的大门，阿不思注意到上面刻着一条黑色的火龙。
盖勒特懒洋洋地挥了一下魔杖，吐着火焰的火龙消失了，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阿不思走进去，目光掠过无人问津的重楼，落在不远处一道破败的小门上，上面缠满了刚刚盛开的野蔷薇。
“啊，”盖勒特拉着阿不思，轻声道，“我想我太久没有回来了。”
他们走过去，那道紧闭的门被锁链紧紧缠绕，上面朱漆渐次剥落，白色的蔷薇缠在上面热闹地盛开着。福克斯伸长脖子啄了一下，不高兴地甩了甩脑袋。阿不思伸手碰了一下，那些枝枝蔓蔓的花叶舒展着缠住了他的手臂。
“别担心，没事的。”阿不思微笑着举起被缠住的右手给握紧了魔杖的盖勒特看，“我猜她们太久没见过生人了……她们很喜欢我呢。”
他说着伸出魔杖轻轻点了一下那朵花，白蔷薇害羞地蜷缩了起来，松开他转了一圈，开心地回到了门上。
“你看，什么事都没有。”阿不思主动把右手递给黑着脸的盖勒特看，对方不高兴地抓紧了他的手臂，“不会造成任何伤害——我猜她们有一套自己的魔法体系。”
盖勒特不高兴地敲了一下剥落的铁门，那些窜来窜去的蔷薇花立刻静止不动了。盖勒特满意地看着它们，眼神显然在表示“这才是老实的花应该做的事情”。
“好吧，”阿不思叹了口气说，轻轻挥了挥魔杖，“我还是觉得动起来有意思一点……哎呀。”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离得他最近的那一枝舒展着绽开了闭合的花瓣，慢慢地飘到他眼前来，但是很快就尖叫了一声，垂落到了地面。
“生长咒和变形咒的结合是有诀窍的。”盖勒特笑眯眯地看着他，从他身后绕过去握住他的手，抓着魔杖轻轻地挥了一下，“最常见的，这个方向和角度……像这样。”
随着他们的动作，满墙的蔷薇花像是听到了某种指令一样，纷纷舒展着重新绽开了合拢的花叶，漆黑的夜风里送来温柔的香气，随着风声，那些蔷薇快速地枯萎凋谢，散落的白色花瓣在夜风里像雨一样地落在他们身上。阿不思回过头去，花瓣顺着盖勒特英俊的面庞缓缓落下，在飘摇的花瓣里看到他蓝色的眼睛，他的眼睛看上去出奇的安静而温柔，像是盛满了花瓣的泉水，阿不思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
“我……”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感觉到对方的手紧紧握着他的，福克斯在他的肩膀上不安地跳动，“盖勒特……”
下一秒，福克斯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四周的景物快速地剥落，蔷薇、群山和剥落的旧门快速消失，他们回到了盖勒特的办公室。盖勒特呆呆地看着他，还保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似乎看上去惊呆了。
“我——”阿不思像是被烫到一样猛然间从他怀里跳了出来，“抱歉，先生——”
“没关系。”盖勒特干巴巴地说，“这个变形咒……哦，有点时候突然遭遇意外就会这样……”
他们沉默地相对而视了几秒，桌子上黑色的仪器快速地旋转着，发出恼人的嗡嗡声。阿不思盯着自己的指尖，过了会儿，他突然问道：“呃，先生，请问您让我过来是要——”
盖勒特呆呆地看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眼神飘到书架上看了一眼，最后缓缓地开口道：“没有……没什么事情。”
阿不思轻轻地哦了一声，听不出来是高兴还是失望。
“哦，不是，”盖勒特似乎刚刚清醒过来，慢吞吞地说，“我给你带了这个。”他说着一挥魔杖，一个漂亮的鸟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来自苏格兰的梧桐木。”盖勒特干巴巴地说，“传说中那儿是凤凰的故乡。你之前说福克斯总是得在你的床上才能睡得着，我猜这个会对她有用些。”
“啊，”阿不思惊讶地看着那个架子，福克斯看上去非常满意的样子，一跳一跳地落在了上面，“谢谢你，盖勒特，我还以为……”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一样闭嘴了，脸色有些奇怪。
“怎么了？”盖勒特问，阿不思慢慢地摇了摇头。
“阿不思，”盖勒特再次站了起来，似乎想说什么，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城堡里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福克斯警觉地抬起头来。
“邓布利多先生，”一个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了过来，阿不思听出这是维吉尔的声音，他似乎还不知道盖勒特已经回来了，“有敌人入侵，请您安全地待在原地，圣徒会解决一切。”
盖勒特啧了一声，一把拉起阿不思就往外走：“这边走——再也没有别的地方会比我的办公室更危险了。”
他们走到门口，那只黑凤凰的翅膀收了起来，盖勒特警惕地举起了魔杖，打开了门。
下一秒，一个黑皮肤的巫师突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穿着一条黑袍子，粗犷的脸上印着刻骨的仇恨，举起魔杖对准了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