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七夏

第六章

时间过得飞快，第一个项目马上就要开始了。格兰芬多——不，整个霍格沃兹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阿利安娜停下了正在织毛衣的手，焦虑地看着正在安静看书的哥哥。

“说真的，你一点都不担心吗，阿不思？”阿列克斯咬着糖羽毛笔，瞪着他的同伴，“连我和瓦尔克都为你感到焦虑呢。”

“谢谢，阿列克斯。”阿不思友好地说，朝着他伸出一只手，“能给我一个吗？”

“什么？好的……”阿列克斯抓了一把蜂蜜糖放在阿不思苍白的掌心，“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

“别担心，好吗？”阿不思把一颗糖放在嘴里，含混道，“我想我大概已经做好准备了。”

阿不福思发愁地看着哥哥。他始终不肯告诉他和安娜他到底做了什么准备，只是神秘地眨了眨眼睛：“让我们保持一点神秘感吧——这样你在赛场上也许会觉得更刺激一些呢。”

 

阿不福思可不这么想。他的小安娜明显快要紧张而死了。他们坐在看台上，目送着阿不思走进了帐篷，也许第一个项目很快就要开始了——

“你们需要越过危险的东西，去取得勇士们的宝物。”哈勒普对他们说，“宝物是一个银色的匣子，他们被怪兽们保护着，你们可以用你们的最了不起的武器——是的，魔杖——做任何事情，只要保证能完完整整地得到你们需要的东西。”

他们三个面面相觑，阿不思注意到盖勒特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声。

“那么，朋友们，”迈克尔先生拿出一个小袋子，就像安娜猜测的那样轻声道，“首先，通过抽签来决定谁要对付哪一个……女士优先吧，我想。”

克洛伊看起来紧张极了，哆嗦着把手伸进袋子里——事实上，她并不是唯一一个状态不好的人。盖勒特无精打采地站在那儿，眼睛地下一圈黑色的阴影，看起来疲惫而没有精神（我待会儿要问问他最近在做什么，阿不思想）；阿不思无疑要好一些，但是他的脸色看起来也苍白极了，像是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似的。

克洛伊把手从袋子里伸了出来。一只小小的黑色火龙停在她的掌心。它看起来非常凶狠，身上长满了鳞片，尾巴是一个尖细的箭头，翅膀像蝙蝠一样，紫色的眼睛凶恶地盯着红色头发的女生，对着她喷出火来，那火焰差点把她的红色长发给点着了。

“真凶啊。”盖勒特嘟囔着摸了摸自己的金色短发，但是看起来并不是很紧张，“还好我的头发并不长。”他说着想起了什么似的冲着阿不思眨了眨眼睛。

“好的，那么，”迈克尔看着火龙身上的“3”,大声道，“布尔热瓦，赫希底里群岛黑龙——三号！”

下一个是盖勒特。他伸手在袋子里摸了一会，掏出一个圆滚滚的大家伙来：那是一只囊毒豹的模型，上面写着“1”。

“祝你好运。”阿不思轻声道，不知道盖勒特有没有听见。

阿不思看着盖勒特被带离了帐篷去做准备，知道留在袋子里的是什么了：他把那玩意儿取出来，是一个上面写着“2”的人头狮身蝎尾兽，它甩了甩它那尖锐的尾巴，危险地冲着阿不思露出了牙齿。

这无疑是最不令人满意的结果……阿不思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和布斯巴顿的姑娘隔着长凳坐了下来。他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盖勒特现在应该已经上场了……

一阵惊天动地的咆哮。阿不思担心地看了看帐篷外面，但是什么都看不到。他只能听到人群中传来的惊呼，和断断续续响起的爆炸声……阿不思感觉自己手心微微出了汗……不知道过了多久，人群发出喜悦的呼喊声和掌声，伴随着迈克尔先生喜悦的声音：“是的，他得到了——了不起的先生！最年轻的勇士！”

阿不思内心一阵狂跳：他甚至不由自主地随着外面的人群鼓起掌来，过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可笑。克洛伊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邓布利多先生？”一个三年级的学生伸进脑袋来看着他和面色苍白的克洛伊，“轮到你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抓紧自己花楸木的魔杖站了起来，走出了帐篷。

那里已经有一只人头狮身蝎尾兽等着他了。他抬头看着那玩意，感到有一丝头晕目眩：这家伙比他想的还要大一些。它甩了甩它那巨大、丑陋的脑袋，上面长着一张皮肤灰白的丑陋的人脸。它冷酷地盯着他的猎物，嘴里发出轻轻地哼唱声，阿不思听到人群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声音通常意味着人头狮身蝎尾兽要吃人了。

阿不思仔细盯着眼前的怪兽，确保自己记住了每一个细节：他举起了魔杖。

下一秒，空气中响起一阵巨大的爆炸声，人群中发出了惊恐的叫喊，他想他知道是为什么：他的杖尖冒出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巨大的人头狮身蝎尾兽。

场地里的怪兽被吸引了，恼怒地看着和它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东西，生气地伸出爪子去打它。然而那并不只是魔法变出的幻影：阿不思变出的东西像是有实体一样并没有被打散，而是模仿着那个怪兽，做出了同样攻击的动作。

“天哪！”场地上回荡着解说员迈克尔先生大惊小怪的声音，和人群惊恐的叫喊，“它动起来了！——绝妙的魔法！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事情！……还好这里的场地够大！”

阿不思趁着怪兽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时候快速地跑向他的目标，一个放在洞穴里的银色匣子。怪兽还在一心一意和那个幻影搏斗着：这是他这些天来想到的最省事的点子，一个复杂的高阶变形复制魔法。人头狮身蝎尾兽的皮几乎能抵挡任何已知的咒语，和它硬碰硬显然是费力气且不明智的……事实上，这个变形术维持的时间还不算很长，时间再长一点的话，人们会发现他变出来的这个东西只能够机械地模仿原生物的动作，或是做一些简单的改变，而不能——

人群中响起一阵可怕的惊呼。阿不思听到细微的风声从身后传来，下意识地用力往后一仰，同时挥动了魔杖：“盔甲护身！”

一阵浓重的烟雾，伴随着可怕的爆炸声在场地上响起——那只本来在和影子斗争的怪兽突然临时改变了主意，用尾巴用力甩了一下场地上的勇士。

“天哪，天哪！”迈克尔先生惊恐地站了起来，“上帝保佑他，但愿他没有被尾巴蛰到……要知道，人头狮身蝎尾兽的尾巴是致命的！”

观众台上的阿利安娜啜泣了一声，害怕地把头埋到了阿不福思的怀里，捂着眼睛不敢看了。下一秒，观众席上响起了欣喜地欢呼声。

“安娜，没事，你看！”阿不福思攥着妹妹的肩膀说。

阿不思在一片呛人的烟雾里咳嗽着站了起来。他挥了挥魔杖，那只影子机械地重复着场地里怪兽的动作，用它的尾巴去打那只蝎尾兽。怪兽嘶吼了一声，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它的动作是非常可怕的。那个瞬间整个场地都摇晃了起来，阿不思本来差点够到匣子，这个时候也摔在了地上，连着他变出来的那哥蝎尾兽也在空气中晃动了一下。他的魔力波动让怪兽发现了这其中的奥秘，它咆哮着用爪子狠狠地往空气中一抓，那个影子消失了。

但是现在阿不思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在地上一滚，伸手去抓那个匣子，没有注意到蝎尾兽已经解决了它的大麻烦，正愤怒地转过身来看着他，口中吐出烈火来——

“不——阿不思！”阿利安娜发出惊恐的尖叫，用力地抓着身边的哥哥。她那么用力，阿不福思觉得自己的手臂一定被她抓破了；但是他们都无暇顾及，和所有人一样惊恐地看着场地。

“他赢了！”迈克尔先生大声喊道，“他获得了宝物！”

阿不思站在烈火里，高举着魔杖，神秘的魔法似乎在他周围形成了一道有力的屏障，火焰都被他挡住了，隔着透明的障碍温柔地舔舐着他的袍子。他左手抱着一个银色的匣子，似乎受了点伤，半月形的眼镜歪到一边，但是看起来非常快乐。

一群巫师冲上来对愤怒的蝎尾兽施咒，好让它安静下来。场内工作人员把他带走了，带到另一个休息的帐篷里，里面站着一排早就准备好的医护人员。

“太棒了，邓布利多。”他的变形课教授尤莱亚.巴尔克颤抖着抓住他的手臂，“这真是……太了不起了，你比格林德沃先生还要快一些。”

“哦，谢谢，先生。”他嘶了一声，艰难地试图抽回被抓得紧紧的、受伤的手臂，“请原谅，先生，我……”

“哦，抱歉，”巴尔克教授连忙松开他，“我太激动了……这是无以伦比的荣誉，毫无疑问的……”

“谢谢。”阿不思看着莱安娜夫人给他被灼伤的手臂上药，犹豫地问道，“抱歉先生，我想问您……您看到盖——我是说，格林德沃了吗？”

仿佛是为了回答他的疑问，下一秒，帐篷被掀了起来，一个金色的人影旋风一般冲了进来，扑到他面前抱住了他。

“哦，盖尔。”阿不思喘着气说，“你——你要压死我了。”

“哦，抱歉，”帐篷里的医生和老师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出去了，盖勒特手忙脚乱地准备放开他，反而被阿不思轻轻抓住了手腕，仔细打量了一番，“你没事吧，盖尔？”

“没事，”他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自豪地挥了挥自己的手臂，得意地说，“那个家伙太蠢了，它甚至伤不到我一根毫毛，那个蠢货——抱歉，我是说蠢货吗？它看起来比蠢货还蠢。”

阿不思笑了起来：他仍然抓着对方的手臂，盖勒特不得不注意到他的手腕受伤了，不高兴地皱起眉头。

“要我说，那玩意太危险了。”盖勒特评价道，“他们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

要是再过一段时间，阿不思对他的朋友有更深刻的了解，就会意识到他现在把“人命”这个东西挂在嘴边是有多么的难得。但是现在，他只为他们的幸运和来自朋友的关心感慨快乐。他笑了起来，用力地抱住了金发的少年。

“盖尔……”他叹息了一声，“见到你真高兴……我太开心了。”

“我也是。”盖勒特笑了起来，闭着眼把脸埋在对方红色的长发里，用力地嗅着那股混合了烟雾、灰尘和阿不思本人好闻的柠檬气味的味道，“我真想你，阿尔。”

——这几乎长达一个月的分离并没有让他们的关系变得生疏，反而更加亲密了……甚至滋生了某些奇怪的、他们从未见识过的东西——

 

“好啊，好啊，”一个声音突兀地在屋子里响起，“我和安娜他们都担心得要死了，结果你们只管把自己关在帐篷里，在这儿卿卿我我——”

阿不思猛地跳了起来，松开了盖勒特，尴尬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弟弟妹妹和朋友们：很难说他的头发和脸哪个更红一些。

盖勒特看上去倒是很高兴，一点儿都没有不好意思，坦然自若地坐了下来，傲慢地抬起下巴看着门口，阿不福思站在那儿对他们怒目而视：“看看，这是谁呀，安全地坐在看台上表达自己‘担心’的小鬼头吗？”

“那你呢？”阿不福思反唇相讥道，“像一条愚蠢的泡头鱼那样吗？”

盖勒特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他刚刚在对付呼吸有毒的囊毒豹的时候用了一个泡头咒来保证自己有清洁的空气，大部在面对囊毒豹的时候都会在这么做——但是看起来无疑是……很蠢的。

“那是对付囊毒豹最有效的手段。”阿不思替他的朋友辩解道，阿不福思被他胳膊肘只管往外拐的哥哥气得脸都红了。

“安娜，来，”阿不思叫着小妹妹的名字，他知道只要妹妹在这儿，弟弟就不会离开，哪怕他再生气，“到哥哥这儿来。”

安娜怯怯地走了过来，害怕地看着哥哥脸上的灰尘，和他刚被包裹起来的手臂：“哦，天哪，阿不思……你疼吗？”

“一点也不。”他撒了个谎，比了一个大力士的姿势，看起来那么蠢，成功把她逗笑了，“你看，我甚至能举得起一头山羊呢——”他说着突然想起了外面的最后一位勇士，“克洛伊怎么样了？”

“克洛伊？”盖勒特黑着脸重复他的话。

“哦，她也很厉害呢。”安娜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开心地坐在两个哥哥身边，“但是不得不说，她的火龙是三个里面最不危险的东西了。”

“她做了什么？”阿不思好奇地问道。

“她用了个变形术，把石头变成了一只鹿，来吸引火龙的注意力。”阿利安娜喜滋滋地说，“这方法很有效呢，黑龙立刻去追着吃那玩意了。”

盖勒特发出某种不屑的声音，和阿不福思凶残地互相瞪视。

“后来它发现这头鹿是假的，大为恼火。”安娜说，“你简直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她居然会飞！”

“什么，她自己会飞吗？”阿不思惊讶地问道。

“是的！你简直不能想象！”安娜喘着气说，“她变了！变得像一只鸟一样！还有翅膀！——我们猜想她一定是一只媚娃！”

“可是她的头发不是银色的呀。”阿不思轻声道。

“也许是半血统的媚娃，我不知道。阿列克斯猜想她是凤凰的后代，谁知道呢。”安娜若有所思道，“反正她就飞起来了——哦，她那么小，那么柔弱！跟火龙比简直不堪一击……但是她特别能打！我从没见过这么能打的姑娘！她的魔杖里喷出一串火焰来，甚至让火龙都痛得哀嚎了起来呢……不得不说，她一边飞一边甩魔杖，看上去实在是英俊极了！她动作太快了，像是幻影移形一样，拿着匣子飞走了……然后她倒在场地上，似乎刚刚的变身让她用尽了所有力气，昏迷了。驯兽师赶紧制服了火龙，让人带走了她……也许会因为这个扣她的分呢，我想。”

“希望她已经醒过来了。”阿不思听完了这段惊心动魄的故事，评价道，“那么盖勒特呢？”

“哦，他没有跟你说吗？”阿不福思不屑地撇了撇嘴，“没什么好说的，他用了一个泡头咒保护自己，然后二话不说就开始和囊毒豹硬碰硬了，非常暴力，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他们打得一团乱麻——囊毒豹喷出火来，差点把看台都烧了呢。”

“我说你们，”盖勒特显然想反驳几句，阿不思息事宁人地说，“够了——我们现在出去看裁判打分吧。”

打分环节已经开始了。阿不思和盖勒特的分数非常相近，盖勒特因为和怪兽强行硬碰硬而浪费了不少时间，这让他被多扣了几分；分数最低的是克洛伊，比他们要低一分左右，主要是因为她后来晕过去了。

阿利安娜兴奋地尖叫着，场地里回荡着学生们欢乐的呼喊声。阿不思开心地回头去看他的朋友，盖勒特也在看他，眼神闪闪发亮，看上去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谢谢你，盖勒特。”他转身拥抱了他金色头发的朋友，看着他漂亮的蓝眼睛，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遇到你真高兴……我也想你……非常想。”